- 民國93年秋,鮑直才伉儷,同遊台北士林。
不流血的戰鬥 — 工兵流汗克松山
【作者素描】鮑直才,參與抗戰、戡亂,奉獻工兵近四分之一世紀。卅八、九年間,曾在浙江天台山區打游擊;四十一年返臺,再奉派至緬甸任反共救國軍工兵教官。
民國33年日軍自緬甸入侵滇西龍陵、騰衝,推進至怒江西岸,如入無人之境,一度東渡怒江,幸被七十一軍擊退,此後日軍即盤據惠通橋西岸之松山地區,隔江對峙,封鎖我唯一對外連絡之滇緬公路。
日軍在松山及其旁之滾龍坡構築工事,憑藉地形險峻,以火力相互支援掩護。形成易守難攻之堅強據點,國軍多次進攻,傷亡慘重,仍無法奏功。上級為儘速達成反攻任務,命七十一軍砲兵營,派出山砲敢死隊,潛入敵後,以近距離之直接瞄準射擊,對滾龍坡日軍陣地澈底摧毀佔領。對松山則因地形特殊,無法接近,而命第八軍工兵營挖掘坑道,直通松山制高點(即主陣地)下方,強力爆破,澈底摧毀整座山頭及日軍陣地。
為使坑通作業安全進行,故將坑道入口選定在日軍火力有效射程之外,距山頂約數百公尺之處。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坑道作業,我們雖可掌控開挖方向,但對坑道終點之距離以及標高則因缺乏測量器材,甚感力不從心,因為終點距離過遠或不足,標高過高或過低,都不能充分發揮爆破的威力,甚至徒勞無功,功虧一簣。
因此工兵執行此任務時,小心翼翼,提心吊膽,因成功與否,關係著滇緬公路能否打通,並影響抗戰全局,無論如何,坑道爆破計畫,勢在必行,我們只有全力以赴。
自美軍方面獲得簡單測量器材,如精密的指北針,及較為實用的挖掘工具,做好掩蔽工作後即開工,計動用第八軍工兵營及軍屬三個師的工兵連,約數百人;又因種種原因,坑道不太大,僅可容下一人彎腰進入。
初期工作,尚稱順利,但越向前深入,問題就越多。例如:坑道內照明、用餐、如廁,尤其最前端人員,因供氧不足,呼吸困難,人人都汗流浹背,好像打入十八層地獄一樣。我們沒法解決這個問題,但仍得咬牙苦撐,不可片刻停工。
挖掘工作分兩班進行,每班12小時,換手時,要等坑道的人全部退出,接班的人才可一一按順序進入。最前端的人,將挖出的廢土裝入麻袋,再以接駁方式,一個接一個傳遞,將廢土運出;挖土的人不多,運土的人卻有數百人,此即動用那麼多兵力之因。
經兩個月夜以繼日努力,終於挖到預定終點;估計是在據點正下方,幸好不是據點側方,否則不堪設想。我們以此為中心,挖成十字形小坑道,坑道作業始告完成。
下一步是將兩卡車炸藥,分別塞入十字坑道四個角落;裝置信管時,不能委由士兵代勞,必須由我親自執行,因我在軍校入伍時,曾受此專業爆破訓練。
信管裝置後,接上電線,再接上由美軍借來的發電機,準備工作全部完成,只等午時三刻了。
D∣日H時前,戰場格外平靜,鴉雀無聲,但到H時攻擊發起時,由第八軍工兵營營長,親自按鈕。
接通電流,一聲轟隆巨響,山搖地動,整座山頭夾帶泥土及日軍衝向天空;霎時塵土蔽空,戰場弟兄,歡聲雷動,飛天塵土尚未落盡,等待衝鋒的步兵即一擁而上,收復了松山,只見瓦礫堆中,遍山橫躺的日軍,統統沒有外傷,都是被強震所震斃。
這次戰鬥,擔任攻擊的步兵沒有流血,守備的日軍沒有流血,挖抗道的工兵也沒流血;只是幾百位工兵官兵在坑道中流了兩個月的汗。所以,這是一場不流血的戰鬥,可謂是工兵流汗克松山。(點閱次數:1930)